金鱼云朵

鲸鱼32

非常浪漫了

peppermint:

ε 灿勋兴


x 黑道paro,副cp有


o 勋兴/灿兴




不火拼算什么合格黑道【误,前篇回顾:鲸鱼30     31  




※※※




朴灿烈的记忆中,吴世勋很少生气。来他们家之前就一直听话又机灵,混混们安排什么事情,总完成得利索又干净。他做什么都和都暻秀一起,像害怕失散那样不愿分离。




朴灿烈把他带回自己和张艺兴的家,这么多年也只见他发过一次脾气,是艺兴哥受难那一次。




那时他要等艺兴哥苏醒,顾不上别的。夜半在病床边惊醒,他见心爱的哥哥尚在沉睡,眉心纠结着,消瘦憔悴。心像被人削去一半那么痛。他揉着疲惫的眼,撑起身轻步走出病房,他去给自己倒杯水。已经凌晨时分了,经过走廊,却发现吴世勋也还没离开医院。




吴世勋是在他们身边度过少年时代的,即使是最叛逆的年龄段,也都没见过他过度展露青春期特有的躁动和反叛,他那么乖巧,听话,不时跟关系好的哥哥开几句玩笑,弯弯笑眼已经是最不设防的时刻。而朴灿烈在医院角落发现他时,他却垂头丧气坐在冰冷的墙角,双手搭在膝盖,脑袋深深埋在手臂里。




朴灿烈定住,默默站在旁边看着他,目睹吴世勋突然抬起手,握紧拳头狠狠砸向坚硬的地面,一下接一下,重重锤着,像要将水泥地砸一个口。却又怎么可能,几个来回,吴世勋的手掌侧面全都是伤。




“世勋。”他终于无奈地唤他。




吴世勋从手臂中抬起头,两眼通红,瞳孔中挤压着浓烈得几欲爆炸的自责和悲伤。




这副样子,朴灿烈也悲从中来,不由自主湿了眼眶。他勉强抹了把脸,压抑着颤抖的嗓音,说:“起来吧,艺兴哥看到该心疼成什么样子。”




那时的吴世勋仰头望他,听他这么说,眼泪却哗地落下来,无声地洗刷弟弟牛奶般稚嫩却苍白的脸。




下一刻,吴世勋便用衣袖抹了眼泪,跟着站起来。






 


朴灿烈的性格像烈火一样,铮铮男子汉,又因为在养母和张艺兴的陪伴下长大,情与义在他心目中占极重分量。铁汉柔情,其实是极大的魅力。




他们兄弟四人,性格迥异。是因为童年时期的养育不同,都暻秀和吴世勋性格始终比较内秀,遇事似乎比他更冷静自持。然而那么久的时间相依为命,对彼此的那份关怀在意,从来不是虚假的。






 


“原来你一直对我生气。”平复了怒气,朴灿烈被请到沙发上坐下,他低头手臂撑着膝盖,无奈地说。




吴世勋坐在对面,紧抿双唇,神情严峻,似乎还在生气。




直到今日敞开胸怀诉说愤恨情绪,朴灿烈才从弟弟字里行间察觉,对于当年和张艺兴在一起的自己没能阻止悲剧发生,吴世勋一直介意。




所以他和张艺兴重聚,将哥哥拥在怀里,吴世勋都没有生气。反倒是他绝望的时候去夜店放纵,消息传到张艺兴那里,哥哥的犹豫和忧虑,才令得现任老大心头火起,于是遣人将之前他苦寻不得的线索双手奉上。




原先不肯松口,是因为担心朴灿烈知道真相后的反应。后来,却是因为气愤他不懂得体谅艺兴哥的心情。




朴灿烈想到这里,苦笑一声。难怪现在艺兴哥已经这么喜欢这个弟弟,种种迹象表明,在面对张艺兴的时候,吴世勋确是个浪漫到无可救药的人。




所以在他率先从难解的对峙中软化之前,吴世勋死死拽着他领子,狠狠警告他:“再让他哭,我饶不了你。”






 


回到酒宴大厅的时候,大多数人因为之前朴灿渶的突然出现觉得尴尬又不能行动,交际也差不多快结束,便纷纷退场回去了。吴世勋正和金俊勉立在会场一边神情严峻商议着重要事情。




朴灿烈护着张艺兴,忽然低头朝哥哥耳朵轻语:“哥。”




张艺兴吓一跳,连忙转头看着他。




“世勋有没有欺负你?”




哥哥自然惊讶又不解地望着他。




“他要是敢欺负你,你跟我说,”朴灿烈却笑了,“我揍他。”




哥哥被逗笑了,连连摇头,又没忍住轻轻推他一下:“你比世勋更调皮。”




二十多年都这么相处下来了,要再为了那些纷扰而改变也似乎太不现实。即使不能再在一起,这样熟稔亲密的相处方式也早已根深蒂固;即使不能再在一起,张艺兴从不吝啬对他的笑,仅是如此,今时今日,朴灿烈也已经满意。




他们终究是长大了。






 


“伯贤,你知道吗,”还没回来的时候,朴灿烈抬头仰望墨蓝色的天空,想是在对情人告白,又像只是自言自语,“以前我很怕想起以前的事,因为一想到以前,就觉得自己好幸福。那么多美好回忆,现在却都失去了。如果能把以前都忘了,跟你开始新的生活该有多好。所以我刻意不去回忆。”




边伯贤沉默地靠着他。




“可是有一天我忽然发觉,那是我最美好的一段时光。那些人,是我生命里最好最重要的事情,就好像,突然能从那些往事里获得力量,再次变得勇敢起来。”




他转向边伯贤,向他信任的人倾诉,那么遗憾地:“我其实是胆小鬼,你知道的。”




纵使伤感得眼眶偷偷藏着泪水,边伯贤仍跟着他微笑。他这么喜欢这个男人的坚韧。




恢复日常生活的能力,边伯贤陪他去市集里纹了这一处字。




「如果你爱我,你会来救我。」




朴灿烈愣愣望着自己手腕的纹身,往事阵阵令他久久不能平复。


 






“在聊什么?”张艺兴微笑着走近,吴世勋回头,伸手圈住他的腰将他一把捞过去。




原本一直牵住哥哥的手,朴灿烈在这时松了手,纵使恋恋不舍,他依然好脾气地微笑。




爱是争取和守护。爱,也是妥协与牺牲。






 


“没什么,”吴世勋摇头,“只是在说一些无聊的人。”




金俊勉收到他眼神示意,也乐于转移话题:“我们钟仁和暻秀呢?”




张艺兴被弟弟揽在身旁,也跟着东张西望,正好捕捉到刚从门厅外回到大厅的都暻秀。




“艺兴哥,俊勉哥,司机先送钟仁回医院,”都暻秀快步走到他们身边,向他们解释,“他不放心,让我先送你们再回去。”




金俊勉笑出声来,神情却又那么欣慰:“这小家伙。”自然,在他这个总免不了过度操心的兄长眼里,最年幼的弟弟始终是那个圆乎乎不懂事的可爱家伙。




“要谈的事刚才也简单说过了,”他扶了一下都暻秀的胳膊,关照道,“你跟你哥和世勋先回去吧。”




他退后一步,彬彬有礼:“让莫名其妙的人跑出来扫了兴,是我的疏忽。”




和金家接触极少的张艺兴惊讶于他这样客气又在乎礼节,吴世勋和都暻秀却习惯了,只跟着安慰“没有,那不怪俊勉哥”,便道了别一起离开了已经人员稀疏的会场。






 


电梯下到地下停车场,吴世勋自然地扶着张艺兴的腰,两个人像最普通的情侣紧贴在一起,走向来时的车。




“灿烈哥呢?”他这时才想起来问。




张艺兴摇摇头。刚才送他回了吴世勋身边,朴灿烈就先走了。




吴世勋又回头问了都暻秀:“跟我们一路吗?”




都暻秀老实地笑:“载我一程去医院吧。”




司机整晚待命,就这样都暻秀坐上副驾驶,吴世勋拉开后排车门和张艺兴一道钻进去。




“吴先生,去哪里?”司机透过后视镜毕恭毕敬问。




都暻秀报了一个地址,豪华轿车便发动了。




车灯打亮略显昏暗的地下车道,车身平稳行驶,短短一晚也算是经历了一桩不愉快的事,他们终于可以在车内安静封闭的空间享受短暂的宁静,心神不由自主放松下来。






可就在这时,斜后方停着的一堆黑色轿车里突然闪出来一辆,打着刺眼大灯,二话不说对准他们猛冲过来。




在还没反应过来的间隙,轰隆一声车尾便被撞得甩出去。




重心不稳,张艺兴上身猛地栽进吴世勋怀里。




他还处于茫然状态。因为他经历过的黑社会,只是一些小偷小摸的表面阶段,真正恐怖的回忆却是之后被所谓“光明正义”的一方残害,可那些,也都已经是遥远的过去,弟弟们的爱把他带回了人间。又令他离曾经的动荡生活那么远。




吴世勋和都暻秀却都是现役的。这样一个猛撞,也都预估得出敌方的来头,想必是动真格要致他们于死地。




都暻秀回头,一个短促的眼神交流便坚定了任务。他自然地从副驾驶座前方的储藏柜掏出两支枪,一支自己握着,另一只转身扔给吴世勋。




“有斌,你送艺兴哥回去。”吴世勋突然对司机说。




“可是,”司机有犹豫,“吴先生你——”




显然,接替上一任殉职的司机,这一任最重要任务也是护送老大出行的安危。




话音未落,车窗上已经落下枪林弹雨。年轻的司机本能地吓到,蜷缩了胳膊躲在驾驶盘后头。轿车是抵挡得住子弹的,可他们在车里,处境被动,对方火药又足,再好的车也撑不了太久。




都暻秀沉默着,双手握紧了枪便推开车门跳出去。




吴世勋不可能将他一个人置于危险中,着急也跟着要从旁边下车。




张艺兴却在这时固执地抱住他,吴世勋低头看。




“世勋,”艺兴哥仰头,着急地阻止他,“别去,别去。”




声音颤抖着,像是感到真正的恐惧。他的双手绕过弟弟遒劲的腰十指紧扣箍出一个牢牢的圈,阻止吴世勋。




弟弟却第一次没有买账,只抬头又对司机说一遍:“你送艺兴哥回去。”




“吴先生——”司机仍在纠结。




吴世勋大喝一声:“金有斌你听好,艺兴哥有什么闪失我要你的命!”




司机唯唯诺诺,正准备听从老大吩咐等吴世勋跳下车再度发动车子,下一秒却有人冲到驾驶座旁边的窗户,用巨大扳手砸碎了玻璃一把向司机的脑袋抡过去。顿时,新来的年轻司机已神志不清,再也发动不了车子。




眼看着对方就开始狠砸他们这一排的车窗,吴世勋心里紧张万分,恐惧如困兽撕扯他内心,表面上,却一刻也不能表现出慌乱,他任张艺兴箍着自己,心中百转千回。




嗡,嗡,嗡。远处传来机车油门发动的响亮声音。紧接着车窗外又回荡起砰砰枪声。




他们在里面看不真切,门外有人倒下,下一刻,车门又被突然拉开。




条件反射吴世勋拿枪对准来人,定睛一看,却是车门外骑在重机车上的边伯贤。




他一手握住车把,另一手搭在另一边车把上,却握着枪。一身洗练的皮衣,脑袋上套着厚重安全帽,护目镜却推到脑门上。上身几乎整个压在车身上,短短两秒他便捞起后座拴着的另一顶安全帽扔进来。




“带上!”这一声,明显是冲张艺兴喊的。




来人是全副武装的边伯贤,吴世勋转瞬便明白灿烈哥恐怕也遇袭,想到他们,于是叫边伯贤来搭救。




他顿时觉得有了希望,向边伯贤坚定地望了望,便握住张艺兴的手要他松开跟来人走。




“世勋!”张艺兴着急,不由地急红了眼眶,“我不走!”




“说什么呢!”吴世勋和边伯贤几乎同时表示异议。




望着吴世勋惊愕的眼神,张艺兴欲哭无泪:“世勋,我跟你,我跟着你。”




“少废话了快上来啊!”边伯贤举手就又用枪解决一个冲过来的恶徒,他着急,朴灿烈这哥哥怎么这时候犯傻气。




吴世勋闻言,却短暂地愣住,不一会儿,他又整顿情绪。低头望着死死靠紧在怀里的张艺兴,他突兀又温柔地问:“艺兴哥,你有今生最幸福满足的时候吗?”




张艺兴愣住,不知这样紧要关头世勋所为何事。




“对于我来说,就是此刻了。”他笑得那样宁静又安心,竟真像是即刻死去也甘愿。话音刚落,他捞起张艺兴的手,顺着把他整个人抱起来,自己也跟着钻出车门,将张艺兴整个身子压到边伯贤机车的后座,他矫健地夺过安全帽套在哥哥脑袋上。




一切动作迅速又猛烈,张艺兴反应过来时,想着要挣扎,吴世勋却早抱着他低头冲他肩膀亲一口,柔软的唇刚离开,边伯贤便发动了车子,就这么劫走他,万般危机中载他呼啸而去。






 


都暻秀已在另一头与凶徒展开厮杀,他快用尽子弹,唯一的幸运是对方持枪的人也不多。毕竟韩国也不是随便就能搞到枪支的地方,敌人多数还是手持砍刀或金属棍棒。




他脑中突然闪回今晚早些时候金钟仁的哥哥钟大在坐席边提议要送他们一起去欧洲躲避。




“熊儿出事,这里早不是安全之地,暻秀你劝劝钟仁,跟他一起回去躲一阵再回来。”




那是金钟仁的哥哥,都暻秀只低头不语,不敢说出反驳话语。




还是金俊勉看出他的为难,替他解围:“说得轻巧,那是伯尔尼,你以为是香港又或南洋那样鱼龙混杂的大都市?”是,那样封闭的一个社会,真要他说去就去展开新生活,又怎么可行。




妈的,早知今晚有这一劫在等,几小时前就答应。此刻,都暻秀心里自嘲般的同自己开起了玩笑。




他忽似风一般转身,扬起枪杆冲前方扣动扳机,又一个握着枪正要朝他射击的杀手就这样从某辆车的顶盖了无生机地跌落到一旁灰尘满布的地面。




耳后跟着响起一声声相似的枪声和阵阵惨烈的嘶鸣,都暻秀便知道吴世勋安顿好艺兴哥的安危,也跟着加入战局。






 


场面极其混沌骚乱,对方的人都持有武器,虽然有不少受伤倒地哀嚎呻吟,可人数占了太大优势。那些精明、知道躲在后方的只受了些轻伤,因为收人钱财,手上钞票的触觉还热乎乎,无论如何要忠君之事,于是拖着淌血的胳膊和腿,挣扎着站起来摆出阵势和这几个他们奉命要除掉的男人对抗。




吴世勋这时忽然轻笑,他笑,是因为这些杂碎竟也有些义气。




刚才险些被流弹击中,脸被刮伤,鲜血自划口冒出来静静往下淌,吴世勋仿佛浑然未觉,只用修罗般肃杀神情聚精会神盯着前方。刚才一番打斗令他呼吸失了平稳,他努力平复。冷峻出众的面貌,虽受了伤,面对寡不敌众的绝望情景却依旧岿然不倒,冰冷而凌厉的气质叫对面的冷血打手们震慑不已。他们手持大小不一的锋利刀刃,也不敢轻举妄动。




窒息的恐惧中,吴世勋眼神无声地逡巡,毕竟不是头一年出来混的愣头青了,他很快找到这货恶徒中气势最强那一个。于是他转头,和兄弟交换一个眼神,因子弹已用尽,都暻秀轻轻抬手,扔掉了枪,接着他矮下身,从脚踝处取出一把贴身短刀握在手上。




张艺兴已叫边伯贤搭救去,他们兄弟心中唯一的牵挂已去,再没别的顾虑。抬头眼神锁定前方,两个人就好像遨游天际的鹰隼,镇定又决然。




吴世勋忽然低头,把玩起手中握着的那把枪。




“是你们吧。”他渐渐抬起头,望着对面的人,语气平淡,咬字却依旧清晰好听。




混混们却没反应过来,一副莫名其妙的愚蠢样子。




“我说……” 再度开口,吴世勋字字铿锵, “当时害艺兴哥的,就是你们这帮人对吧。” 




他情绪似乎很稳定,却已狠狠捏紧手中的枪,使出了初生的力,那样用劲,震得肩膀都跟着颤抖。周身似有股冷火在燃烧,谁都能感受到此时他体内冲天的愤扼不平。






 


对方三十来人里有经验不足的喽啰,受不住紧张气氛的重压,沉不住气,举着刀高叫着就要从对面冲过来,电光火石之间,吴世勋却忽然举枪,短促的一声响,子弹便迅捷地穿破刚才他瞄准的那名带头人的脑袋。




对方的人还在反应不过来的仓乱中,有人围到倒下的躯体身边,有人刚要举起武器冲向他。他的最后一颗子弹也送进敌人脑袋里去了,吴世勋迅速地将枪扔出去弃置一旁,瞬息之间回身接过都暻秀扔来的匕首。




新一轮大战就这样轻易被点燃。






 


他们做的,是刀尖上的生计。当了三年老大,很久不用他亲自动手了,可从没有一刻真正松懈。规律的体能和格斗训练,按部就班。在大厦坐镇,得空就去练枪。戴着护目镜,左手辅助抵住枪托,吴世勋聚精会神瞄准遥远前方的人形板目标。




砰!他毫不犹豫,扣动扳机,正中目标。




每次他都一心训练自己击中假人的眉心。没有必要培养多余的恩慈,他们实在是自身难保、不知什么时候要去阎罗王那里报到的亡命徒。




他心中从来就只有一个信念,他要保护艺兴哥。




有这个目标在,知道决不可叫那些伤害他们的恶徒捡到可趁之机,是以反击时除非对方也是身手矫健的高手,他枪枪致命;用刀,也精准狠辣地对准致命的地方猛刺下去。这种致命关头,对敌人留有仁慈是很可笑的。




吴世勋转过刀柄,反手将利刃刺进身前袭击他的杀手的侧颈。






 


身后和侧面也不断有人袭击,锋利的刀刃和钢管沉重地砸在他的肩背和小腿上,可是他顾不得那么多,精准又利落地回击时眼睛只一个劲盯住前方——那宽敞而光亮的出口,是张艺兴平安离去的地方。






 


他那样高大,打斗中重心却压很低,因为知道这样更有优势。瞄准那些中等身材的杂碎,锋利刀刃划破空气发出口哨版微弱却尖利的响声,毫不留情刺进皮肉,十足的力度令刀柄旋转,被刺中的人立时发出惨叫。可是这些刺耳的嘶鸣和扑鼻的血腥气都不能叫吴世勋犹豫,他一刻不停顿,几乎招招致命,对准的全是动脉、脖颈或手脚筋脉地方。一个,两个,三个甚至一堆人叠在他周围对他展开袭击他也可以凭可怕直觉和精湛技艺用手中唯一的武器找到支点个个击破,空气里碰擦出的全是肉体割裂与筋骨弯折变形的声音。并不是刻意训练过,只是之所以当上老大,除出当年朴灿烈和其他大哥的照拂关注,他自己若没这个本事,这位子是坐不稳的。




从来没有毫无用处的恻隐与不忍,在所有情况下都尽可能瞄准敌人的要害,是他在黑道摸爬滚打多年,练就的本能。




他在满是灰尘的地面翻滚,外套上染了灰动作却仍潇洒利落并且顺利躲避头顶扫过来不长眼的刀刃。对方人数比他多出这么多,可是,比起他来他们要狼狈太多倍。




修长的双腿和矫健身手令他在短时间内已经前进到出口不远处,上身精贵的黑西装衣摆已经残破,袖子也被划破,里头的白衬衫染上刺目的血痕,却无暇分辨雪白衣料上那些大片鲜艳的血染痕迹究竟属于他除掉的那些敌人,还是他自己。




混乱的厮杀中他和都暻秀分离,可血肉里熔铸的彼此信任令他深信表兄也会没事。这个时刻,他只看顾好自己就好,这就已经是对爱他的人最大的报答。






 


除了都暻秀之前从敌人手里夺来、刚才又扔给他的这把卡秀刀,吴世勋就几乎赤手空拳。脚踝在格斗中挨了一钢棍,已经红肿,可他浑然忘记疼痛,在这一刻,全由激增的肾上腺素支撑。一个男人的征服欲,他将这些面目可憎的打手视作残害挚爱人儿的仇敌,胸腔中复仇的激奋像煮沸的水,灼热地翻滚,奔涌而出。




周围不断有人倒下去,又不断有人扑过来。因为心中没有迷惘,才能冷静地审时度势,精准地回应。




吴世勋抬起胳膊接住重重砸下来的钢棍,握着刀的手狠狠向划伤他背部的人刺去。




血沫绽开的音符触碰空气迸发出黏着又恶心的动静,他紧握刀柄,横向划开那人的脖颈,连带着躯体也拖到前方,正好成为遮挡,他借敌人向外汩汩冒着血的笨重身躯抵在身前,步步为营地前行。敌方的下三滥手持巨大的砍刀穷凶恶极地向他冲过来,可是敌不过他迅速,吴世勋身形一闪,用人肉盾牌抵挡致命的一刀,从而争取到时间,抽出匕首矮身将刀尖刺进新一轮袭上来的人的胸膛。




衣料和血肉割裂的声音咝咝啦啦,并不是杀红了眼,只是,他心里有前方,那是一束曙光,是张艺兴平安逃离的地方。




于是一手将利刃插进敌人的肩颈钳制着人质,空着的手凶狠地捏住另一人的手腕,逼迫他手中的刀刃也握不紧“哐当”落在坚硬的水泥地面上;他用膝盖袭击对方的关节,在末路狂途的杂碎从上方跳下来要将砍刀刺进他背脊的时候提前反应,拔出刀在空中划出皎洁又流畅的弧度——对方试图捂住胸口不断喷出的血,依旧凶恶地向他冲上来要取他性命,头槌和肘击,哪怕是一些真正狼狈的招式,吴世勋使起来也都那么好看。




额角淌下的血落到他眼睛里,一时看不清方向,满眼血红,可是就只差几步之遥,他绝不可以在这个时候松懈。他开始用手掌抵住冲过来的人的身躯,死死不肯松开手中唯一的武器,狡猾地调转方向,刀尖就这么再次轻易插进脆弱的血肉之躯。




终于,还有两三步就到停车场长坡的门口,可若是在这个时候仁慈是绝没有活路的,吴世勋几乎屏住呼吸,左脚猛地向前踏出一步,身体像拉开的一具优雅弓箭,腰眼在这时猝不及防被身侧仍没死透的杀手刺进一刀,他咬着牙忍下来,侧身对准杀手的后颈狠狠就是几刀,鲜血溅得衣服上脸上都是。




周身早已是哀鸿遍野,吴世勋的世界却突然变得很安静。他抬起脑袋凝视外面墨色的天,重重喘着气。




他料想对方一定是要取他们所有人的命,凑巧都暻秀本身从事的就是杀手行业。今日神灵眷顾,派表兄驻守他身旁,替他抵挡相当可观的一部分仇敌,才保他不至于命丧黄泉。




这时,都暻秀从停车场另一端一辆黑色轿车后方站起身——他解决了手头最后一个打手。




发现都暻秀的身影,确保他完好无损,手上还钳着最后一个敌人的手腕。吴世勋抬起头,再度和远方的都暻秀交换一个眼神,单膝压在那具矮壮的躯体,“嘶——”一声短促声响,他用刀尖在那人手腕拉一道口子,下一刻,他松开手直起身,抬起膝盖,锃亮的黑色皮鞋猛地由上方踩下来,跺在拉开浅浅血口的手腕上。




这原本就不是为了泄气才做出的举动,因为切中的是动脉,最后这一击,在血压的作用下敌人的血管就像是被踩烂的气球向外迸出汩汩鲜血,短短数十秒就可致命,怎么都抵挡不住。




吴世勋转身,面向外头毫无遮掩、赤裸的天。身后的躯体早沉寂下来再没了呼吸。他只专注凝视夜空。




这时,他的发梢和身躯都几乎浸泡在血和汗水里。连指尖都散发着恶心的血腥味。




黑暗中传来高跟鞋踏在沥青路上由远及近的急促声音。




“吴先生……吴先生……”正是回家途中听到风声得知吴世勋一行人有危险的玧珠。她顾不得那么多,打电话报了警才敢跟着赶回来。




吴世勋却并不认识她,在停车场宽敞的出口幽幽望向她。




可她已经满足了。




“吴先生……警、警察……马上就来了。”




终于,玧珠等到了自见到吴世勋那天起就一直企盼的事——远处大厦的霓虹闪烁,忽明忽暗的光影中,吴世勋对她微笑了。




玧珠呆愣住。她想跑过去替心爱的人拭去额角的血痕,却动弹不得。




无论做过多十恶不赦的事,又或背负多凄楚的过往,他们身上透着一种优雅,似某种不散的精神,那真正是旁人学不来的气质。真是不公平。




经历这一场浩劫,大战过后,疲惫突然袭上心怀,令吴世勋顿觉疲惫不堪。他是真的对眼前突然出现的女人没印象,此时此刻,缭绕在他心头的,自然是另一个人。




他太心疼哥哥,却不是因为哥哥为了他们兄弟几个经受太多苦楚,而是,伤口明明仍在滴血,他傻气的艺兴哥却还固执地将体内所剩不多的热度与爱情不断给予。




他裸露的膝盖,他汗湿的发梢与脸庞,他不自觉夹紧自己腰肢的双腿,他慌张又迷惘的眼神,纯真又浪荡。




吴世勋叹息。这一刻,他想念张艺兴,几乎到了一种过分的程度。就算知道他平安,可是哥哥被从他身边拉走时不甘又忧愤的眼神,轻易剥夺了他的坚忍。




“哐”。一直死死握住不放、短短时间因为攥太紧几乎令他手心起茧的那把短刀,吴世勋松开手,让它落到地上。




都暻秀也受了伤,脸上跟他一样沾着血,可是依旧压着胳膊一瘸一拐,越过一具具尸体从后方跟上来,默默来到他身后一步远的位置。




此时,吴世勋的衣衫大面积染着血,却不狼狈。他挺拔,神情坚毅而不羁,像一尊历经了劫难才更加辉煌的战神。




他早说过,为张艺兴,他实可遇魔杀魔,遇佛杀佛。




吴世勋回头和都暻秀对视,又终于转过头去。再一次,他抬头望着天空。




深邃眼神在墨色的渲染下又蓦然紧了紧。




都说真男人不流泪。而能为心爱的人与仇敌对抗,是他这一生至高无上的荣光。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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